裴权中​​​​​​​：转变思路，别开生面——当前中美贸易的应对策略

　　转变思路，别开生面

　　——当前中美贸易的应对策略

　　裴权中

　　由美国挑起的这场中美关税战、贸易战，正打得如火如荼。在为我国政府的强硬应对措施喝彩的同时，人们不免为我国的对美外贸遭受的损失忧心。

　　美国已经将由中国生产和进口货物的综合关税税率提高到145%，部分商品甚至达到245%的疯狂程度，由此可望使中国对美出口额断崖式的下降甚至完全被扼杀。为此，我国报复性关税也达到125%。在这一形势下，中美贸易将面临急剧下降甚至达到脱钩断链的境地。据海关总署数据，中美2024年的贸易总额6882.8亿美元，其中出口5246.56亿美元，进口1636.24亿美元，顺差3610.32亿美元。无疑，今年这些数据将会急剧刷新，与之对应的是，我国对美外贸企业及其产业链业绩会急剧滑落，有的甚至因滞销而停产、倒闭，工人大量失业。同时，由于进口关税的提高，这些输入商品的价格也会大幅上升。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贸易大战，是坏事，也是好事。它是彻底改变中美战略地位的生死一搏。长期以来，美国成为我国主要出口大国，我国连年处于顺差的地位，美国利用大量发行的钞票廉价购买物美价廉的中国商品，在号称中美国的关系中，中国生产，美国消费，中国工人加班加点辛苦劳累供养着凭印制美元收买中国产品的大腹便便的美国人。在早先外汇短缺的状态下，我们以出口为导向，以创汇为目标，以低工资、低消费、低出口价，竭尽全力创收稀少宝贵的外汇。但今非昔比，我国的外汇储备2025年3月达到3.2万亿美元，是世界外储最多的国家。它对于保证国家对外支付和投资，起着不可缺少的作用。但外汇储备并非越多越好。通常，国际上正常的外汇储备，应保持在当年进口需求的25-50%之间，就按50%计，2024年进口总额2.58亿美元，外汇储备仅需1.24万亿美元即够。加上服务贸易进口的0.61万亿美元，也共需外汇储备1.54万亿美元。可见，我国现有外汇储备已经超过了客观需要的一倍以上。国际贸易的实质是互通有无，价值交换，争取增值。外贸顺差乃至外汇储备，等于是商品单方面的让渡，卖而不买，商品价值物被抛弃而未复归，交换品尚未收回。逆差国却间段性的无偿占有了顺差国的商品。

　　当前，各国都时尚奖入限出，竭力以实现顺差为目标。这是为什么？马克思说：“商品爱货币，但真爱情的道路绝不是平坦的。”，“商品的价值从商品体跳到金体上，是商品的惊险的跳跃，这个跳跃如果不成功，摔坏的不是商品，但一定是商品的所有者”（《资本论》第一卷第126页1975年版）。中世纪西方重商主义，注重商品价值的实现和财富的积累，将黄金视为财富，顺差才能得到黄金。在金本位时期直到布雷顿金汇兑本位时代，确实是这样，真金白银的贵金属积累，可以起到货币储藏手段和世界货币职能。但当1971年8月布雷顿体制崩溃，美国拒绝了对顺差国黄金的兑付，利用其霸权地位和习惯势力继续充当储备货币。又由于各国客观需要一定的外汇储备，由美国的逆差和各国的顺差来保持美元储备的态势，由此，美国用毫无价值纸币泛滥世界各国，仍然冒充着世界货币，但其发行保证尽失并不断贬值，从而用其发行收入（类似铸币税）狂赚国外的财富。

　　当前西方国家奖出限入的目的，除了保持一定的储备和跨国公司运行的需要外，主要是为了资本回流和对外投资扩张，还有一个动机是消化国内的过剩产品。这些都是为了维护资本的利益。而作为社会主义的中国，要改变这种固化思维，一切从人民利益出发，实现一定的外汇收支平衡，消除严重的国际收支差额。陈云当年提出的实现财政、信贷、物资、外汇的综合平衡，是有道理的，是国家平稳健康发展的正确道路。

　　我国至今仍然实行鼓励出口创汇的政策，对出口产品，除实行3-17%的出口退税外，有的还给予出口补贴。而出口企业还要利用低工资、延时加班等方法千方百计降低成本，由此可供出口企业以低价在国外销售，再加出口竞争的激烈，竞相压价销售，等于是全国人民用财政收入养活着大批外贸企业，国家在结汇中收购它们出口外汇的同时，就以外汇占款的形式发行等额的人民币，严重稀释了流通中货币。人民币的发行中的巨大份额被捆绑于美元的对华输出。也可以说是以通货膨胀代价保持了天量的外汇顺差及其储备。可见，调整外贸结构，改变奖出限入的方针，缩小外循环，增进内循环，是当前面临的重大任务。

　　外贸的本质是以有易无，以多余补不足。再看对美贸易的商品构成：去年的出口构成中，42%为机电产品如手机、电动汽车、锂电池等类，其他就是轻工业和生活消费品以及矿产品等，出口产品已经逐步由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产品转化，由低端产业向中高端产业链递进，这是一个好的转化。作为世界工厂，可供出口的余地颇大。美国市场虽然庞大，但受到美国畸高关税的打压，出口会受到空前的阻力，需要另谋他法。而像稀土产品，我国虽然丰富，但它是十分宝贵的资源，出口多寡甚至断供，则是我国制约美国的手段；在从美国进口的物质构成中，机电高技术产品占28%，如半导体、CPU、云计算、医疗、大飞机、航空等设备或零件，这类产品对我国暂时短缺，取得进口固然重要，但美国千方百计对我国进行技术封锁，进行科技战，严重封堵了我国进口途径。由此可见，我国全力发展高新技术，发展新质生产力，是多么的必要。高质量发展之下，我国已经越来越多地生产出进口替代产品，如大飞机、半导体等类，逐步减少或取代这些进口；但一些短时急需的产品，在进口关税方面可以灵活掌握、区别对待，以低关税进口；而一直为国人病诟的转基因粮食，其安全问题未确定之前，正好一律限进，将农产品进口地转移到别的国家；能源的进口，同样可以转移到别的能源输出国；被国内奉为凤爪的鸡爪，以及牛肚、猪下水等国外的废料，不进口也罢；至于服务方面，教育、所谓高端服务业如会计师事务所、评估机构等类，有许多不诚信经营者，出具虚假结论，危害不小，应予限制；留学生尤其是文科专业，学后照本宣科，潜移默化宣扬资本主义制度和观念，这些都要鉴别，要有所限制。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既是挑战，又是机遇。在这百年不遇的大变局面前，再不要幻想什么美帝的友好。以斗争求生存求发展，要改变服务于他人，受制于他人而他人还得便宜卖乖的窘境，开辟一条中国式现代化的崭新道路，化不利为有利。中美贸易的缩减甚至脱钩短链，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是好事。对方挑事，我们沉着应对，借坡下驴，别开生面。当然，对于暂时造成的问题和困难，要有充足的准备。为此，需要应对两个战场（内循环和外循环），采用两种策略（内外采取分类对策），从以下几个方面作出积极的应对：

　　对外开辟新的出口渠道。

　　东方不亮西方亮，世界这么大，不是只有美国一个国家，它关闭了市场，我们可以转移和开辟更加广阔的新市场。我国对美出口5246亿美元，仅占全部出口总额3.58万亿美元的14%，影响不了大局。通过广交朋友，广开渠道，尽量将对美外销商品向一带一路国家转移，向金砖国家转移，向欧盟、东盟国家转移，向各大洲可能的国家转移。

　　对内提升内循环分量

　　(1)尽可能实现出口转内销。作为世界工厂，要有所收缩，中国养活不了全世界，资源也要开发有序，不可过度开发利用；中国人民太劳累了，长期低薪超负荷劳作是不可持续的，劳动群众需要休养生息，需要随着经济发展而提高生活水平。广阔的国内市场大有开发的潜力。经济飞速发展的成果首先由国内人民分享。目前，内循环不畅的原因主要是购买力不足，改变这种状况，在生产领域，必须厉行八小时工作制，必须严格执行最低工资标准，适当提高工资、养老金（尤其是农民养老金）及国民生活福利；挤出房地产泡沫，解除人民在住房、教育、医疗、养老等方面的后顾之忧，才敢于和有条件扩大消费；消除和杜绝假冒伪劣商品和有毒有害食品，多管齐下提升国内消费能力，并由此使国人的生活水平跃上一个新台阶。分配领域的严重扭曲也大大抑制了国内消费，少数高收入者货币闲置而消费有限，大量低收入者却无力消费，分配领域的公平合理，抑富济贫方可较大地释放消费购买力。

　　(2)创新产品，打开新的消费领域。

　　现在许多产品滞销、产能过剩，东西只愁卖不出去而不愁买不到。究其原因，除了消费能力低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产品饱和。房屋、汽车、家电、手机、服装等类，供应量大，消费周期长，基本饱和，有的甚至严重过剩，在市场经济自由生产和竞争之下，往往容易造成生产过剩，急需在国家信息的指导下，分门别类降低产能。另外一些消费品销售遇阻，像粮油、肉类、蔬菜、水果 等，也出现供大于求，除了盲目生产和季节影响外，转基因滥用、品种单一、农药残留、滥用添加等质量低劣也是重要原因。勤劳智慧的中国人民创造了巨大的产能，但由于急功近利，其中有许多质量低劣，影响了销售。必须在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基础上构建新产品，开发新市场。比如汽车家电的智能化产品，机器人的加速开发，有机食品的生产，加强食品质量监管，以创新和合格产品取代和淘汰一批不适应市场需求的产品。

　　(3)对产业结构和人力资源的调整

　　有些针对出口的生产品，既出不去，又内销不了，就需要采取积极有效调整措施。当前调整经济结构要以“停、转、创”三字方针为导向，利用外资也要高质量引进，符合国内的产业政策。

　　停：停一批过剩的外向型产能；

　　转：转到国内所需的产品生产上来；

　　创：在创新驱动战略下，创造一片新天地。包括产品创新——创新一批高新技术含量的、高质量的，具有新型使用价值的、为人们喜闻乐见的新产品；行业创新——布局一些新的生产门类，将过剩产能向之转移。比如植树造林、沙漠改造，新水利工程、新农村建设等；人力流向创新——大批城市职工下岗了，如何处置？当年大批农民工涌向城市，今天同样可以反向涌向农村。民以食为天，农业担负着全国人民一日不可或缺的基本生活用品的生产，粮油、果蔬、禽蛋、乳品、肉食、山珍、海味、棉花等。应该强调，农业始终是基础。要将饭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就要将人员、资金、技术大量向日渐空心化的农村转移，世代相传，真正建设起美丽新农村，将荒芜的土地重新整治，农产品得到深度加工，将乡村办企业建立起来，环境得到进一步的改善，在农村就地实现城市化，使青山绿水的新农村生活水平逐渐赶上和超过城市，成为人们竞相投奔的安居乐业广阔场所。

　　基于当前的经济结构，民营企业占比远远超过国有企业，国家直接调度资源困难较大。为此，国家主要可采取引导、资助等方法，逐步实现其资源转移。转向农村或落后地区创业的职工、农民工，同样给以资助和补贴。增加的关税收入，正可以作为补助资金来源之一 。

　　这样，在国内市场，以科研为引领，工业为主导，农业为基础，实现以内循环为主，外循环为辅的良性循环，首先把自己的事情搞好了，将无敌于天下。全国人民安居乐业，衣食住行无忧，就会向着中国式的现代化、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顺利前行。

　　2025年4月25日

　　【文/裴权中，深圳大学经济学院退休教授，作者原创投稿，授权红歌会网首发。】